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56)
他拍拍乌菟的背,乌菟发出一声轻快的啼鸣,听懂了似的带着应青炀掉头,真的绕着行动间的马车跑了一圈。
然后在应青炀扯动缰绳时,凑到江枕玉边上慢下脚步。
“江兄,你看我厉害吧!第一次骑马就这么稳当!”应青炀抬手摸了下鼻子,微抬下巴,表情非常骄傲。
阳光下,少年爽朗的笑容十分耀眼。
江枕玉一挑眉,“是吗?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马上畏手畏脚,还想邀我同骑。”
应青炀“嘿嘿”一笑,“我毕竟是第一次嘛……”
应青炀刚刚学会骑马,一开始那点忐忑褪去之后就只剩下愉悦了。
他带着乌菟跟着马车撒欢,江枕玉唤了他好几次,他也不肯下来。
就跟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似的,不玩够了不想放开。
次数多了,江枕玉也不劝了,便由他去。
应青炀逐渐沉迷策马,甚至连放弃马车一路骑行去江南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这种想法在阿墨被谢蕴赶上马,在独特的血脉优势下一秒学会骑马之后,逐渐达到了顶峰。
一直到日暮时分,他们停下来在官道旁边歇脚。
到琼州府的这条官道有些荒凉,中途没有驿馆,他们只能把马车停在路边凑合一宿。
应青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办法行不通,一路策马南下,基本彻底和风餐露宿画等号了。
他摇摇头觉得遗憾,但等翻身下马的时候,他动作一僵,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江枕玉把马车上的一个小马扎拎下来放到空地上,转身就看到应青炀垂头丧气地向这边走过来。
动作似乎还有点别扭。
江枕玉顿时忍俊不禁。
应青炀慢吞吞挪到马车边上,拿到小马扎的时候表情和见了亲人差不多。
他感动地像要哭了,一屁股坐在马扎上,龇牙咧嘴。
听到应青炀嘴里“嘶嘶”地倒抽冷气,江枕玉问:“怎么不继续骑了?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在乌菟背上睡一晚。”
应青炀表情苦哈哈的,他哀怨地瞥了江枕玉一眼,可怜巴巴的,“别啊,我睡马车,就睡你边上!谁赶我都不走!我和马车才是真爱啊!”
应青炀的大腿有种肌肉疲劳的痛感,下马那一瞬间他膝盖都软了,这会儿坐下才觉得舒坦点。
江枕玉拎着装着火石和炊具的包裹放到他边上,抬手就锤了一下应青炀的脑门。
“啪”地一声,非常清脆。
“你自己算算我劝了你几次,让你下马?”
应青炀捂住额头,看着江枕玉施施然坐下拆包裹,这人脸上没有半点意外,表情十分平和,只是黄昏的余晕似乎染红了耳际。
应青炀悟了,“江兄,你是不是早猜到了会这样。”
江枕玉无奈道:“不疼到,你不会长记性。”
应青炀也就是看着好说话,实际在某些事上又有些小小的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事江枕玉早在对方代替自己和鬼门关拔河的时候,就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
应青炀撇了撇嘴,用手揉揉僵硬的大腿肌肉,大腿内侧被火燎过似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皱眉,懊恼地小声喃喃:“不会破了吧?”
江枕玉动作一顿,又从另一个包裹里默默拿出早就拆好的外伤药递给他。
应青炀接了,但十分硬气:“我觉得应该没事,我也算是皮糙肉厚了。”
江枕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松开,明明什么话都没说,眼神却无端有种嘲讽感。
好像在说:“就这?”
应青炀气得想撞墙,他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拿出一颗蜜饯,恶狠狠地放进嘴里咀嚼。
好像在撕咬某人的皮肉。
江枕玉嘴角上弯,一时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应青炀终于涨红了脸,“啊啊啊啊江兄你别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江枕玉在他张牙舞爪的动作下硬生生把嘴角压了下去。
捧了一堆干柴回来的谢蕴得知此事,忍不住打趣:“正常,习惯了就没事了。”
“阿墨看着也没什么事。”应青炀不信邪地撇嘴,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贪玩久了的缘故。
谢蕴道:“你这个兄弟,有北狄血统吧,马上的民族怎么会怕这点疼,想当年我第一次骑马都是被赶鸭子上架,哪有人教啊,你偷着乐吧。”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一时间引来了两人的关注。
阿墨忙着添柴火,架起炊具,他手里那一小袋糙米都比谢蕴这个说话奇怪的人更有吸引力。
江枕玉是想让他住嘴。应青炀是想听他说些和江兄有关的往事。
应青炀眨了眨眼,连腿上的痛感都不顾了,他问:“谢大哥以前是怎么学骑射的?”
谢蕴显然不能理解他的言下之意,张嘴说了一堆当初军营里的事,应青炀听着听着就没什么兴趣了,只偶尔点头应声。
江枕玉:“……”时隔多年他对谢蕴偶尔的木楞又有了新的理解。
可怜谢大将军自我感觉良好,已然觉得自己可以和应青炀称兄道弟了。
见到应青炀把自己的弓箭拿出来保养上松油,他还忍不住问:“江公子会使弓箭?”
应青炀微微点头,神情和动作都和某人十分相似,只是语气里那自豪的意味根本压不住,显然是故作深沉,“略懂。”
谢蕴都忍不住看了自家陛下一眼。
江枕玉老神在在,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嘶——
谢蕴仿佛理解了什么,“谁教你的箭术?”
让谢蕴没想到的是,江枕玉也看了过来,跟着补了一句,“风叔还是雷叔?”
谢蕴:“……?”这两位谁啊,面子这么大,还叫叔。
应青炀挠了挠头,道:“不是,雷叔只会刀,风叔只会耍枪。”
“我师父原本是个住在荒山里的猎户,被野狼抓伤了一只眼睛。初见的时候我在山里追一只野兔,师父双箭齐发,差点连我一起猎了,还好我躲得快。”
“后来他说我很有天赋,就决定收我当徒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点入了他的眼了,可能是因为,我是难得能从他手下逃脱的猎物?”
“师父一向很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与我说过他的旧事,但他总是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一直到一年春天,他忽然便消失在了荒山里。”
“每年被琼山山脉吞噬的人很多,悄无声息地便消亡,我始终没找到他,还在后山给他立了块碑。”
荒山野地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料想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这段往事听着略有几分伤感,江枕玉抬手拍了拍应青炀的肩膀,给他递了一块饴糖。
就连谢蕴听完都忍不住捶了一下大腿,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应青炀倒是没什么感觉,多年前的旧事了,他这人一惯拿得起放得下。
现场一时沉默得只剩下阿墨摆弄炊具的声音。
夕阳的余烬恰好在此刻消散,风中传来几声布谷鸟叫。
谢蕴立刻起身,从马车边上拿起长戟。
阿墨忽然放下炊具,转手拿起边上的长刀。
火光摇曳下,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浮起一道冷光。
江枕玉抽出袖中的匕首正准备上前,身侧的应青炀已然拉弓引箭,一松手,羽箭向灌木丛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