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捡到了当朝太上皇(68)
“生气了?”
“我哪里敢……”应青炀抬手贴到脖颈处,借着窗口缝隙透进来的风散热。
江枕玉轻笑一声,笑音里隐约带着点调侃之意。
“以后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再说话啊。”应青炀小声咕噜一句。
江枕玉只一味地点头,却并未答应。
他若有所思:“那我们阿阳打算什么时候弃文从商?”
江枕玉可还没忘记,应青炀下江南打着的可是游学的旗号。
所谓士农工商,行商终归是最末等的行当,琼山的那些长辈们,未必会满意应青炀的选择。
应青炀坐直了身子,沉吟一声,“看你。”
江枕玉讶异地看他一眼。
应青炀不自在地晃了晃身子,故作潇洒:“我就是俗人一个,从来没有大志向,在琼州混一辈子能得过且过,去江南闯荡也没什么不好。”
“你若想留在江南,那我们就在江南安顿好再从长计议。你若是舍得和我回琼州,就等在江南逛过回去再另做打算。”
“毕竟都承了你那么多的恩,江公子肯定不会再接济我一些时日吧?”
应青炀说着,表情故作可怜,看着实在勾人,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出来。
江枕玉矜持了没几秒钟,就忍不住跟着牵起了嘴角。
江枕玉当然明白应青炀总想着退缩的根本原因,少年人竭力掩藏的真实身份,是他们之间横亘的一条沟壑。
他从不忍心强迫对方。
于是江枕玉宽慰道:“银钱的事你不必挂怀,总归不是我们出钱。”
他从另一个行囊里拿出了积攒下来的盘缠,出了荒村到现在,交给江枕玉保管的都在这里了。
应青炀拎起一个掂了掂,金钱的重量实在让人安心。
而且他粗略一扫,钱袋的数量看着似乎比之前还多了些。
应青炀呆愣一瞬,“江兄,莫非你的钱袋会自己长大?”
这看着怎么像繁衍生息快要传上好几代了。
江枕玉:“……”这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在一路上接到了包括谢蕴在内的慷慨解囊罢了。
“脑子烧坏了?”江枕玉抬手放到应青炀额头上,怀疑方才的热度还没退干净。
“姜夫子的古籍卖了个好价钱,你忘了?”
应青炀这才恍然,心说太傅他老人家是不是都不知道这古籍值这么多钱,才放心交给他带走挥霍。
应青炀帮忙把行囊整理好,又嚷着让江枕玉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外袍,这才觉得满意。
袍子是在上一个城镇落脚时买下的,去岁寒冬留下的病根,江枕玉体温很容易迅速流失,看着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应青炀总是忧心忡忡。
江枕玉被迫披了件带着一小圈狐狸毛的外袍,与他本人不太相称,有些无奈地问:“满意了吗?”
应青炀用力点头,“非常完美!”
江枕玉松了口气,他提议道:“刚刚看到酒楼中央马上要开始说书了,要去看看吗?据说这里的桃花烙也很有名。”
应青炀是个闲不住的,此刻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要!”
许是因为提起了琼州,应青炀回忆往昔被江枕玉教着做学问的场景,再看现在主动带他游玩的男人,心里蓦然有了一种带坏好学生的快感。
“怎么办啊江兄,出村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要陪我求学,现在却已经被我带坏了。”
江枕玉给了一个绝对会让这个臭小子满意的答案:“那等回琼州之后,我再亲自去向夫子告罪。”
应青炀的确非常得意,走路的背影都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炫耀。
以至于在二楼雅间和谢蕴、阿墨汇合时,谢蕴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应青炀那亢奋的状态自不必说,他家陛下那么个冬日里也常常穿着单薄的人,竟严严实实地裹了件外袍。
江枕玉仿佛一眼看穿了谢蕴的心思,张嘴就怼了一句:“少说话。”
谢蕴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最近被禁言的次数有点多,不知道他家陛下有没有什么头绪。
江枕玉没有,且拒绝交流。
四人在雅间落座,应青炀拉着阿墨坐在前方,两个没什么兴趣的青年人位置稍微靠后了些。
酒楼的说书人长衫折扇,看着年岁不大,踱步上台,惊堂木一起一落,嘴里开讲的便是前朝燕琼分州的历史。
这一段对燕琼两地的百姓来说已是陈词滥调没什么新意,但上巳节里能来往酒楼的,基本都是外乡人。
这段往事说起来就新鲜多了。
应青炀询问说书的剧目时,那跑堂的还解释过,说是上巳节这一整个时间段,基本说得都是和这段历史相关的事件。
应青炀凝神听了一会儿,开篇大致说得是一段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野史。
应十三帝时,外戚专权,贵妃之子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于及冠礼时得了北境的两块封地,也就是如今的燕州和琼州。
前朝历史上就没有过这般荒诞的分封,几乎割去了北境一半的土地,当时的朝野一片骂声。
一直到几年后,尚未及冠的裴期连中三元,进士及第,入仕翰林院,这人上的第一封折子,便是在三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的前夕,请旨割去三皇子的半块封地。
奏折鞭辟入里,言辞恳切,硬是打动了当时已然昏庸的应十三帝,燕琼两地自此分家。
而燕州作为当时的太子封地,最终也没能等来他曾经的主人。
史书上讲得明白,一场宫变,太子谋反,应十四帝清君侧上位,先太子被囚于清澜行宫三年,终于死于旧都的那场大火。
同年,拿着从龙之功上位的裴期沦为阶下囚,裴氏满门尽诛。
台上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当年的裴相是何等光风霁月之人,为天下读书人之表率,少年入仕,为前朝安危殚精竭虑,悍不畏死……”
应青炀听着听着,便发觉这说书人图穷匕见,开始夸赞起了当今太上皇的生父裴相。
谢蕴就随意听了一耳朵,顿觉有趣,“这是拍陛下的马屁呢。杨……咳咳,燕州这位节度使也实在是个能人,这段词不会是他自己写的吧?”
应青炀在谢蕴这位内部人士的话中,闻到了一点八卦的味道。
他有些好奇地问:“这话怎么说?”
谢蕴掏了掏耳朵,觉得这也不算是个秘密,便随口解释道:“燕州的上巳节布置就是杨大人的政绩之一,他一个文人,节礼时需要沾些笔墨的东西都出自他手。”
“裴相的身份,以及他和太上皇陛下的关系,整个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番吹捧打得什么主意,连我都看得出来。”
应青炀合掌一拍,隐约明白了,“杨大人明面上是在夸裴相,实际上是在夸陛下!”
只不过应青炀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夸赞,大梁立朝十年,丰功伟绩不少,何必要这般拐弯抹角,直抒胸臆岂不是更好?”
一句话给谢蕴难倒了。
他支支吾吾,最后抓了一个万能的答案试图搪塞:“啧,他们那些文官不都那样,有话从来不直说,吟诗作赋,一点都不大方。”
应青炀了然,“就是溜须拍马对吧?这能有用吗?”
谢蕴正要对此嗤之以鼻,为自家陛下讨个好名声。
还没开口,就听边上的江枕玉放下茶碗,施施然开口:“不一定,分人。”
谢蕴:“……”呵,他就知道。
男人的嘴脸。
第42章 狐媚惑主 谢蕴有时候真是觉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