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鱼呢[种田](12)
他疾步走到人鱼身边,蹲下来,手指轻轻在他伤口处的按了按。
一点化脓的水溢出来,白争争忙松了手。
也是他发热时迷糊注意到了,不然人鱼躺在这儿又不说话,怕是要得伤口再腐烂一遍发出恶臭,他们才能知晓。
人鱼救回来也几天了,还有气儿,但从没看他有过反应。
白争争稍稍反省了下。
人鱼是他扛回来的,但他上完药几乎就没管了,是不是不太负责?
之前确实忙昏了头,他反省。
之后有空,他多注意着些。
白争争一一检查完他的伤口,发现他胸口跟腰上最深的那几个窟窿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将草药撇开,直往外面流暗黄的脓液。
其他伤口倒是在慢慢结痂。
白争争叹气。
看着人鱼那一张漂亮脸蛋,莫名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没关系,还有办法补救。
白争争起身,去藤筐里重新找了草药捣烂,放在人鱼身边。用盐水将他身上的伤口洗干净,随后拿了只处理过他伤口的曜石片将化脓的地方割掉。
确保切干净后,再用盐水反复冲洗。
白争争看着那骇人的窟窿眼,默默用草药堵上。
也不知道之前干什么了,遭这么大罪。
几个严重的伤口处理完,白争争又看了下他的鱼尾巴。一直用这么个姿势躺着血液不通畅,会不会长疮?
白争争担心把人鱼带回来反倒让他遭罪,赶紧翻他身子,查看他后背。
……全是干草的印记。
白争争赶紧给他翻个身,手掌搓热,像照顾瘫痪的患者一样给他按了按。
手触及人鱼皮肤,丝丝滑滑的。
比真丝还顺些。
白争争当他是块儿肉,快速按完之后,让人鱼保持着侧躺的姿势。
瘫痪的病人需要时常翻身。
人鱼应该也要。
白争争将这事儿记在心里,又摸了一把人鱼尾巴。还算湿润,不用再管。
摆弄完人鱼,白争争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耗尽。
他在干草上坐下来,听着洞口外的下雪声。
他带着幼崽们离开部落这么久,现在才算彻底安顿好。后面不用担心吃喝,日子能悠闲一些。
但白争争始终牵挂着族人。
他的阿父阿爸们现在还生死不知。
白争争瞧着自己露在外面冻得泛红的手指,默默往袖子中藏了藏。柔顺的黑发已经齐肩,散下来,挡住了泛着愁绪的脸。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活下来。
要把幼崽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再去找他们的族人。
颓丧也只是片刻,身体脆弱时,思绪也往往极端且混乱。
白争争静坐了好一会儿,坐累了又下意识往后靠。后背贴到了人鱼身上,动作一顿。
他勾过人鱼,让他平躺下来。
还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条人鱼要照顾。
休息了几日,白争争彻底恢复。
虽说现在不能出去,外面的活儿干不了,但有些事情还是能做。
缺少工具的弊端早在采集的时候就暴露了出来。他们没有能随便带出去的藤筐,没有适合晒菜干的筛子,没有用来砍树的石刀、石斧,还有挖洞的石锹等等。
除开常用的工具,还要做些打猎的弓箭、石矛、粗绳……
再有,开春天热起来,幼崽们喜欢用人形活动了,总穿草裙也不是个事儿。
细数起来,零碎的活儿依旧不少。
几乎一个念头过去,白争争就安排好这个冬季在洞穴里该做的事。
白争争修养了几日,兽人们也松快了几日。
等到他一安排事情,大家齐齐动起手来。
白争争穿上兽皮衣,负责将河沟里的石块儿放到岸边的藤板上。变做兽形的几个雄兽人则借着雪,将东西运送回去。
砍藤条与小木棍的活儿也是白争争的,运送就交给年他们。
花了两三日,材料准备好,山洞彻底关上两道门。
清跟白争争负责编藤筐,做筛子。
年领着风几个则叮铃哐当地敲石头,磨骨头,做石具。
幼崽们也分了活儿,他们要搓草绳,磨骨针,学习做饭。
山洞里除了人鱼躺着的地方铺着干草,其他就是光.裸的地面。
往常兽人们直接坐地上。但地面冷,冬季坐久了怕生病,白争争又教幼崽们做蒲团。
在想象中,冬日就应该在这样的忙碌中慢慢消磨过去。
但天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到最后,外面不知零下多少度。
幼崽们坐在火堆旁都瑟瑟发抖。
白争争怕他们生病,直接赶了幼崽去兽皮绒被底下躺着,这才有所缓解。
气温并未回转,甚至还有下降的趋势。
到最后,连清他们在洞中保持人形都不能。
清保持着兽形,蹲在石床的兽皮上。尾巴圈在身前,两个爪子踩在上面。
他动了动,将爪垫往毛毛里缩。
“争争,你也上来吧。”
白争争穿着兽皮衣,坐在火堆前勉强能抗住。工具现在一时做不完了,他将东西都收起来。
又想起人鱼,走到他旁边先帮人鱼翻身。
触及他冰凉的皮肤,白争争手一僵。
险些以为摸到了冰块儿。
白争争赶紧将手贴在人鱼脖子。
脉搏还是那样,缓慢地跳跃着。又捏着他手臂抬了抬,是软的,没被冻僵。
清见他摆弄着人鱼,圆眼眯了眯。
好歹一起也待了快半个月了,对人鱼也没了多少畏惧。只把他当个不会醒的摆设。
现在外面那么冷,要是人鱼再在那干草上躺下去,会不会最后无声无息就没了气儿。
清爪子动了动,试探道:“要不把他搬到上面来?”
都这么久了还没死,保不齐永远这个样子。
死不了,又动不了,想想真可怜。
白争争看向兽皮底下拱出来的一个个毛脑袋,问:“放上来你们怕不怕?”
幼崽们摇头。
一条鱼而已,猫才不会怕鱼呢!
这边确实太冷,即便是生活在水里的鱼,太过寒冷也遭不住。
白争争示意来几个兽人帮忙。
两个抬上半身,两个抬鱼尾巴,尽量平稳地将他搬到石床。
幼崽们看着一条几乎有整个石床长的人鱼离他们越来越近,争先恐后地兽皮毯里面钻。
他们不是怕,是给鱼让位置。
“放外面还是放里面?”白争争问。
“里面吧,外面挡着不好出来。”蹲在兽皮被子上的骄矜猫猫爪子一抬,指挥着兽皮毯底下的幼崽们拱着被子往外面挪。
幸亏当初石床做得大,人鱼送到最里面,还有一半的空间。
人鱼躺下后,白争争爬上.床,卷了点干草垫在他的脑袋底下。又拉着兽皮往他身上盖了盖,只露出一个脑袋,还有一点尾巴尖。
“他尾巴上的板子能拆了吗?”清问。
幼崽们从兽皮下拱出来,堆在清身后,探头探脑往人鱼那边看。
白争争撩开兽皮,手往寻着鱼尾巴寸寸摸下去。
他目光专注,却看得一旁的幼崽们唔地一声,爪子蒙脸,埋在了兽皮里。
清耳朵一颤,转过头不看。
哪有摸尾巴摸得这么细致……
“再绑一下吧,感觉还没长好。”
“嗯。”清背过身,没再多问。
天气实在太冷了,白争争又把洞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些。兽人们现在每天都保持着兽形,只有白争争穿着兽皮衣服还能在地面活动。
气温降低,幼崽也失了活力。
只吃饭时他们才下地。
洞中两道门一直紧闭,门上方的空隙不小,风大时,还有雪花吹进来。洞中就显得更冷了。
吃过晚饭,白争争用嚼碎树枝刷了牙,哆嗦着脱了兽皮衣钻进被子底下。
他睡觉时经常睡在最外面,保持着人形。但天气太冷,人形不合适,之后与幼崽们一样,变做毛乎乎的绒球。
他一钻进被窝,就踩到了幼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