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鱼呢[种田](13)
抬头一看,十几双眼睛泛着光,盯着他。
“睡进去一点。”
“有人鱼。”
“有人鱼也还有那么宽的位置。”
“不去不去,争争去。”争争胆子大,幼崽们可是看过他弄乱人鱼头发,睡到人鱼颈窝边的。
白争争笑了声。
“你们不是不怕吗?”
“才不怕!”幼崽嘴上不服。
被身后幼崽拱着,白争争忙护住尾巴,先一步跑到人鱼身边。
他就地趴下,与人鱼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像楚河汉界一样,将兽人们与人鱼隔开。
“这样总行了吧。”
被子底下黑黢黢的,幼崽们的眼睛闪亮。
“行了行了。”
兽皮加羽绒做的被子极为暖和,白争争趴在下面,听着幼崽们的呼噜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不算老实,滚着滚着,爪垫贴着个温热的地方,缩了缩爪子团成球,更深地沉睡。
人鱼平躺着,俊美的面庞明显瘦了些,但英挺的五官依旧不算难看。
他皮肤白,细腻光滑。
爪垫在上面踩得久了,就是一个红色的梅花脚印。
这样的脚印在一夜过后,人鱼侧脸上出现了一个,脖子上则更多。
但人鱼无知无觉,即便就在脸庞最近处,毛绒绒的猫团着,他也感受不到那温暖又柔和的触感。
他身上只有随着兽皮的掩盖,自发调整的温热。
人鱼头发很长,被细致地撩起来,放在身侧。一部分被睡熟的林猫又弄乱了,像网一样在身上搅作一团。一部分顺滑地覆盖在胸口,遮住了那难看的伤疤。
经过白争争前两天的反省,之后的人鱼被照顾得不错。
他身上的草药已经换了两遍,唇有了血色,不那么吓人。
天气冷,人鱼的伤口没有再化脓。像尾巴上、后背那些浅一些的伤口已经结痂,有些还已经掉落,露出微粉的新肉。
尾巴上被拔掉的鳞片也慢慢冒出新的。
胸口跟腰侧的几个伤洞被草药覆盖,渐渐生出些痒意,好在人鱼没醒,如果有意识的话,怕是忍不住蹙起眉头。
人鱼干干净净,身上被擦拭过。
他身上没了伤口的血腥味、腐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清新冰冷的海洋气息。像能包容一切,包括肩膀上巴掌大的小猫咪。
白争争就贴着人鱼,睡了一个满足的觉。
梦里,他抱着一条红墨交错的鱼。
小小一条,伤痕累累。
他想着,小鱼太可怜了,还是养一养再吃吧。
第9章
连天大雪,寒意彻骨。
洞口被飘进来的雪濡湿,又凝结成了冰。
碎石与泥堆成的灶口里火烧得很大,陶锅里杂菜汤正沸着,冒着不青不绿的大泡泡。
白争争裹得严严实实,立在锅边搅拌。
陶锅旁的缝隙,架着几串正在烤的小八爪鱼。
烤八爪的香气蔓延,白争争注视着兽皮上鼓起的小包,不见动弹。
幼崽们都爱吃这个。
往常没烤好就守在火堆旁了,现在却没一个提得起兴趣。
石床旁边,之前人鱼睡觉的干草上放着几根腿粗的长木,用做了给幼崽们磨爪子的地方。
巴掌大的猫崽蹲坐在干草上,两个前爪有一搭没一搭地缓慢往木头上招呼。
那动作比生锈的机器还迟钝。
好好的一个幼崽,磨个爪子愣是磨出了一副老年迟暮的感觉。
白争争有些看不过去。
外面冷,哪能长待。
“雁,不磨去兽皮底下呆着。”
雁爪尖用力,勾下来一块树皮。巴掌大的猫崽背对着白争争,俯首长叹一声,随后晃悠悠地起身离开。
石床边缘,兽皮毯下,对着干草这边露出小脑袋的猫崽跳了下来,接替了雁的位置。
前一个走了,后面就蛄蛹着补充上来,在兽皮下露出个小脑袋。
白争争看到兽皮毯动了几下。
他还以为有幼崽对八爪鱼有兴趣呢,结果挪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若是他掀开兽皮看,就清楚幼崽们此刻正排成长条,靠着假模假样的磨爪消磨时间。
“哎!”雁爬上床,重新趴在队伍的最后。
“哎——”前头排着队的猫崽齐声一叹。
白争争搅动着杂菜汤,五指紧了紧。
“吃饭了。”
“争争,不饿。”
“我也不饿……”
“我们都不饿……”
清打着哈欠,四肢泛软地从兽皮底下钻出来。“争争,我也不怎么饿。”
白争争看他一身凌乱的毛发,放下汤勺,拿了烤串放在石板上。
“真不吃?”
“一点点。”年扑腾起来,往火堆旁边挪。
下雪后,他们受不住寒冷,已经在兽皮毯下呆了好多天了。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不止幼崽无聊,他们也无趣。
白争争盛了汤,看着幼崽来吃。
幼崽的饭量小了不少。
原先巴掌大的一碗能吃大半碗,现在吃一半都勉强。白争争换着花样来做,都提不起幼崽的兴趣。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既然闲不住,那就找点活儿干。”白争争起先能不让幼崽下地就不让幼崽下地,这样看来是不行。
约束太过,比坐牢还难受。
“那做什么?”雁从碗里抬头,舌尖舔过鼻头,小胡子上也干干净净。
白争争道:“就之前那些事儿,想做什么做什么。”
幼崽们点点头,几下吃完,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已经商量起来了。
白争争:“不能把自己弄生病。”
“知道。”幼崽冲着他抬了下爪。
白争争没指望他们能干出个什么名堂,只是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除了幼崽,还有一条鱼需要操心。
人鱼已经躺了半个月了,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鳞片陆续长了出来,暗红近黑,又隐隐带着珠光似的,光线映照下很是华美。
但外伤渐愈,人鱼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白争争放凉了一碗杂菜汤,端到人鱼旁侧。
人鱼在恢复期,却没有进食的能力,消耗的全是自己的身体。白争争现在每次吃饭都试图给他灌点东西,往往巴掌大的一碗汤,也只能灌下去三分之一。
他坐在人鱼身后,扶着他靠在身上。头微抬,捏着木勺子往他嘴里塞。
清蹲在一旁,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
人鱼消瘦是显而易见的。
这么久了也没醒来,再这样下去,他只会一直躺着到死。
清觉得,人鱼或许熬不过这个冬季。
……
让人鱼吃了点东西,白争争又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汤汁。
山洞里此时叮铃哐当响个不停,幼崽们已经在推石头,刨树皮了。
洗碗锅,收拾了碗筷,白争争回到人鱼身边。
清看着白争争又在摸人鱼尾巴,耳朵动了动,转个身,脸一下子埋在了身后年的毛毛里。
年舔了一下清的脑门,爪子抱着他,下巴搭在他两个耳朵中间盯着白争争。
清拱着脑袋在年的毛毛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又把自己团了团,窝在年身上打盹。
“争争,你做什么?”年问。
“看他尾巴上的板子能不能拆了。”白争争道。
兽人的恢复速度很快,人鱼尾巴骨头在慢慢愈合,他又一直不动,板子放不放影响不大。
白争争摸了尾巴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板子拆了。
他将草绳解了,双手托着人鱼尾巴:“年,帮忙抽一下。”
年凑近,爪子一勾,将板子抽出来。
白争争尽可能轻地将人鱼尾巴放下。
手松开,又摸着尾巴有些干燥,白争争将他敷尾巴的那块兽皮取下来。
“咯吱咯吱……嚓嚓嚓……”山洞里动静有些大。
白争争直起身扫了眼,雁领着十岁以下的幼崽一堆在用爪子磨骨片。看那样子,是要做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