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鱼呢[种田](121)
鹤心里沉甸甸的,轻轻顺了顺伴侣的银发。
又注意到阿爸阿父还在,正好奇看着他俩,鹤难得不好意思。
终于上了岸,烬还立在那里。
白争争上来时,他伸手接了一把。
等人上来,又拉了下,让他撞入怀中。
烬轻轻抱了抱,在他耳边低声道:“小没良心的。”
“嘻,谢谢烬。”白争争狠狠抱了他一下。
海岸上忙碌了许久,也惊动了城内的兽人。他们亮起灯,悄悄来看,却见满街的兽人。
形销骨立,鬼似的,脚下都走得飘忽。看得兽人们两股战战,凑热闹的幼崽还吓得干嚎。
亮灯的人家愈发的多,人鱼只好解释:不是什么兽人攻城,而是被南部人鱼王国抓走的兽人。
兽人们一听,也不怕了,打开门正大光明地看。
那些兽人好可怜,光着脚,身上兽皮都是破的,面色枯槁,身上皮开肉绽,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着看着,心软的兽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南部的祸害,只知道折腾我们!怎么不直接沉了岛,将他们淹死!”
隔壁家兽人抹泪,忍不住道:“人鱼怎么淹死。”
“也对……”
兽人们踮着脚,看着没有尽头的奴隶兽人队伍。人鱼跟六大部落的兽人穿插在其中,那暗红色的头发……
“王!”
“王也去了!”
兽人们闻声寻找,果见烬行走在其中。他们激动道:“王,是你们去把兽人带回来的?!”
烬扫过一眼,轻轻点头。
兽人们眼里生出狂热,激动得难以自持。
“只有王才能做到!”
奴隶兽人们见多了昏暗的光线,被街道上陆续多起来的火把闪着眼睛,有些畏惧地抱团缩紧。
他们走在火焰组成的光明大道上,恍恍惚惚,看到兽人欣喜振奋的面貌,才有了逃离魔窟,回来的实感。
回来了。
“回来了啊!”
“呜……”一声悲鸣,撼动了兽人们的心。
他们像是被卸下勒在脖子上的锁链,崩溃地站不稳,只一味地发泄情绪。
他们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或许人鱼晚一天来,他们之中就又有不知多少个兽人忍不住,撞墙而死。
围观的兽人们渐渐低下声来,只安静举着火把,回头抹泪。
渐渐的,兽人的哭声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
围观的兽人从各处跑来,越来越多。
白争争撑住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爸,眼中含泪,依恋地拱着亚兽人的肩膀。
“阿爸,阿爸,回来了。”
照摸摸白争争的头发,又将自己伴侣背起来,一手牵着白争争,慢慢往前挪动。
鹤也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动了动,被漂亮的人鱼横了一眼。
火光中,鹤看着他通红的眼尾,唇动了动,没忍住轻轻摸了摸。
菱眼神一下子就软了。
兽人发泄着情绪,人鱼们跟六大部落的兽人只好停下来等着。
围观的兽人如洪水涌来,一传十,十传百,兽人皆知,人鱼王将被南部抓去的兽人带回来了。
兽人们静了一瞬,随即疯狂。
那这里面会不会有他们失踪的伴侣、幼崽、族人!
烬皱眉,看了眼秋。
秋立即带人鱼跟赶来的王城护卫一起,将奴隶兽人们隔在中间。
秋高声道:“各回各家,不要挡道!兽人不会跑,明天部落族长来认领兽人!”
奴隶兽人也反应过来,爬起来,继续走。
兽人太多,十个当中九个都挨了打。有些伤口早好了又添新伤。有些没好透,落下病根儿。
祭司命跟回来的这一路,已经把最严重的治了。但草药不够,剩下的还得回来再看。
一晚上,奴隶兽人们踏入人鱼王国内,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秋跑来跑去,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
命道:“得让他们睡一觉。”
没法子,秋最后找到鹤。
刚推开菱房间的门,却见亚兽人坐在鹤的腹部,手撩着他那枯草一样的头发,一脸嫌弃。
秋咳嗽两声。
鹤猛地坐直,身上的菱往后倒去,他一把勾住,紧紧抱在怀里。
菱像是一点不知羞,攀着自家伴侣的肩膀,冷冷地扫过来。
伴侣都回来了,还这么凶!
秋立即道:“祭司说现在那些兽人要赶紧睡一觉,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兴奋,我就想着你上次不是有那个让兽人闻一闻就犯困的药?”
鹤是到了城堡直接被菱拉来的。
当时阿爸阿父还有弟弟都在旁边,可他们只笑着看,不管。
阿爸说现在安慰好伴侣最重要,毕竟都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叙旧。
鹤也不想让自己伴侣难受,就跟着来了。
闻言他道:“我把草药配方告诉你。”
“你说!”
鹤看了看没打算从自己身上下去的伴侣,无奈揉了揉他一头银发,低低告诉秋。
秋知道后赶紧走,贴心带上门。
菱闷哼一声,软乎乎滑下来。
又嫌弃他兽皮粗糙,随手一抓,撕开扔掉,最大面积地与他贴近。
鹤早知他的德行,下巴挨着银发道:“脏。”
菱:“我不嫌。”
“我嫌。”鹤将伴侣抱起,径直走下水池,银发如水藻浮动,飘在自己肩上。
鹤摸了摸伴侣的脸,“我回来了。”
“嗯。”菱猛扑,将他缠得更紧,“担心死我了。”
“对不起。”
“要补偿。”
“好。”
菱抬头,清凌凌的眼睛被油灯映得熠熠生辉,鹤情不自禁亲了亲伴侣的眼角。
下一瞬,人鱼尾巴缠绕住身子,拉他沉入水中。
第60章
阿爸跟阿父回来了, 白争争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烬要处理带回来的兽人的事,看了他一眼,先去忙了。
林猫族人们此时都汇聚在一起,安顿在一个屋子。白争争数了一下, 紧紧抓住希的手, 往他身边靠了靠。
希感受到自家小崽的失落, 怜爱地搂过他, 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崽崽, 阿爸回来了不高兴?”
“高兴。”白争争抱住自己阿爸的腰, 脑袋埋在他怀里。
唇哆嗦着, 极力忍住眼眶中那股酸涩。
他们林猫部落兽人原本有两百来个, 那场斗争中死了一些,之后又不知经历了多少,现在老年兽人一个都没有了,百来兽人,只剩五六十个。
白争争咬着牙, 疼痛刺激着, 不敢表现出来。
希不经意扫过虚弱的族人, 眼中落寞。
照按了按他的肩膀,又摸了摸白争争的头发。
能回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奢望了。
门口人鱼王国的兽人推门进来,拎着一罐子的草药水。他见白争争也在,点头一笑,对林猫也友善道:“都喝点,祭司熬出来治病的。”
林猫兽人们动了动,主动上前来。
人鱼救了他们,不好再麻烦人家。
喝过草药水后, 又各自躺回去。
白争争嘴唇动了动,轻轻对希道:“阿爸,幼崽……”
希微不可见地摇头。
这会儿太晚了,兽人们也累,让幼崽们好好睡个觉,明天见面。
何况,不是所有幼崽的阿爸阿父都回来了。
这一趟,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
白争争倚着自己阿爸,抓着他的手,指腹轻轻划过他掌心的粗茧与伤口。
阿爸以前的手不是这样的。
在部落的时候阿爸虽然也要做采集的活儿,但在家里都是阿父干活。
阿爸的手指细长,掌心是软乎的。可现在手指都变了形,还有一根手指明显扭曲了。
白争争捏着骨头,这是断了没长好的。
希见自家崽子垂着眼睫,反反复复抓着自己手看,不用想也知道他惦记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