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44)
李忌:“咱俩就别打哑谜了。我跟着你霍少爷来这儿是赈灾的。你要是脑子不清楚,趁早去塘里浸浸水,好好洗洗,别成天害人。”
“你!”霍老三抬手指李忌就要骂。
李忌嗤笑,单手挡开他的指头,“霍三,你要跟我动手?”
这瞬间,李忌状似挑衅实则冰冷的问话跟闪电一样猝然劈过霍老三的脑子——动手?怎么可能动手,这周边运货走商路的谁不知道李忌的大名。自家那些草包哪能打得过正经武行出来的弟兄。
……霍老三脸上肌肉抽动,知道自己干的脏事露了馅,但就此作罢,他又下不了决断。
李忌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抬手朝后招了招,立刻,几个精悍的男人就朝这边跑了过来。霍家下人慌了,忙聚集到霍老三周围,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各个跟鹌鹑似的。
“李二爷……”霍老三挤出笑。
李忌抬手,隔空点了点他。霍老三不说话了,沉默了好半晌,突然扭头大步朝外走去。徐微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脏话,而后只见霍老三走到一个伙计面前,快速交代了几句,伙计下意识询问,结果被掴了一巴掌。
“照我说的做!”
……这就,没事了?
徐微与想道。提心吊胆良久,这会儿突然安全下来,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阿荼正想接着观察,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忽地从身侧传来。
“哎,你叫什么啊?”
徐微与眼睫一颤,转回头看向李忌。李忌也看着他,脸上笑意较刚才真实了不少。
“……回老爷的话,徐微与。”
“双人徐?”
“是。”
“哪个微,哪个与?”
“人微言轻的微,生死与共的与。”
李忌有些诧异似的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真心实意地夸道,“好名字,家里是读书的?”
“家里原本是做药草生意的。”
“草药?”李忌笑了,“你还是个大夫?”
开药铺的店家八成懂医术,徐微与也一样,平常的小病他基本都能帮忙看,但在外人面前他本能地藏拙。
“不算,只知道草药的基本作用。”
李忌“嘶”了一声,“可惜了,我队里正好缺个随行的大夫,你要是懂医术,我正好能雇你。”
徐微与和徐微莹皆是一愣,现在这个时节想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极难,因此,不等徐微与答话徐微莹就伸出头,急切地给哥哥争取机会。
“我哥懂医术,他学了十几年了,平时店里诊脉接骨都是他,前年年底忙不过来,镇上的奶奶还叫他去给婶娘接生!”
“小莹。”徐微与耳尖一红,一把捂住妹妹的嘴。
李忌饶有兴味地看向徐微与,“你还会接生?”
徐微与显然有点崩溃,“是去给牛接生,小莹她分不清,总乱说。”
李忌失笑,目光无意识地在徐微与通红的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青年脸脏,耳朵这种被头发领子挡住的地方却白生生的,红得灼眼,一路烫进心头,将他胸膛里的一大片熨得温温软软。
李忌第一次看一个人这么顺眼,乐得帮对方一把。
“……你俩要去兰化是吧。”他问道。
徐微与点头。
“正好顺路,我带你们一程。走吧。”
徐微与不太明显地犹豫了几息,李忌注意到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徐微与这种谨慎的做派很像才出巢的小动物,特别可爱。
“老爷贵姓?”
李忌知道这是对方同意跟他走的意思,笑意扩大,“免贵姓李,木子李,李忌。”
他也不问徐微与同不同意,直接拉住对方的手,徐微与下意识往回收,很快又放弃,任由他动作。李忌抬眼笑盯住徐微与的眼睛,丝毫不觉得自己举止放肆,用食指轻轻在他手心勾出一个“忌”字。
“这么写。”
……
徐微与手心麻痒,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后面五千多字我再改改。我就是觉得这剧情太土了,我的天,跟带了还珠格格滤镜一样(抱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第95章 番外3:民国寡妇篇
你也太娇气了
“……哥。”
马车骨碌碌前行,徐微莹靠着木箱坐,悄悄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徐微与依言低头。
“那个人刚才,”徐微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李忌,“跟你说什么了?”
徐微与凑在她耳边,“还是看病的事。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他想去北边收点人参,但听说鹿北那一片今年有瘟疫,问我会不会防治,会的话,他想带我一起去。”
徐微莹皱起秀眉,满眼担心,“明知有疫病还要去吗。”
徐微与抬手,摸了摸徐微莹的头发,“正是因为有疫病,大多数商人不愿意冒险,今年的药价才水涨船高。这时候去进货能将成本压到最低,而回来出货,又可以卖出远高于往年的价,一来一回,能赚上万。”
“不行,多危险啊。”徐微莹抱住徐微与的胳膊。
……
“可是小莹,哥哥得赚钱呀。”徐微与温声说道。
徐微莹喉头一滞,幼圆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徐微与。徐微与平静地地回视妹妹,两个月前,才和父母亲族离散的他也曾在徐微莹睡着的时候偷偷哭过,两个月后,徐微与已经能冷静地面对这些事了。
“群居不倚,独立不惧……接下来的路得靠我们自己了。”
徐微莹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张开手抱住徐微与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徐微与轻轻拍她的背,以为妹妹又要哭,但徐微莹没有。她怔怔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爸妈真的……死了吗?”
和父母兄姐失散以后,他们两个在干涸的沟渠里躲了两天,如果亲族还活着,肯定会回来。但是他们什么都没等到。
徐微与没说话。以前只听长辈说天灾人祸,真正落在身上才知道有多残忍。
“……没有人埋他们,在外面,会被狼叼走的。”徐微莹喃喃。
……
“哥,千万不要留我一个人。”
“不会的。”徐微与低声承诺。
李忌侧坐在凳子上,回头遥遥看向这边,觉得挤在一起的兄妹两像极了缩成团的小鸟崽,可怜巴巴的。
“待会进城,找个后院有水井的庄,让老板给他俩烧两桶洗澡水。这俩小孩一路上受苦了。”
跟他同坐一辆车的是商队里的老向导,年轻时走南闯北对各地风俗都熟悉,闻言敲了敲旱烟管,“行。不过你从来不捡人,这次怎么这么好心,看上那小丫头了?”
李忌头疼,“你嘴里的小丫头才十三,比我小整整一轮,我看上她?我是畜生吗?”
“你还知道你二十四。我儿子比你大一岁,结婚七年了。”老向导被烟呛到,用力咳嗽,“东家,咱可不能再拖了啊,要不这么大的家业,传给谁?”
他们这些跟着李忌混的都希望他能快点开枝散叶,到时候伺候太太要人,带小孩要人,家里人多了置办田宅房屋更需要人打理,本来就在商队里的伙计就能为妻子小孩谋一份差事了。
李忌又好气又好笑,“去去去,爷对女人没兴趣。”
老向导忧国忧民的表情凝在脸上,他扣了扣耳朵,“啥?”
李忌是随口一说,没放心上,冷不防被老向导扯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
“东家你不喜欢娘们啊,那、那、那你……”老向导指着徐微与,青年下巴搭在妹妹肩膀上,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衣,身形不辨,长相也不清楚,但远看,莫名有种又脆弱又让人安心的矛盾气质。老向导是个粗人,只本能觉得这青年不是坏人,但真要当婆娘看——他后脊窜起一股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