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95)
当时李忌的心思怎么说呢?又有点养成了什么宝贝的自豪,又有点微妙的不爽,躺在沙发上都得打两个滚。
不过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加上徐微与大多数时候都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可能跑过去拽着人家的手问人家“哎你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啊。”
谁家情人当得跟体制内临退休领导似的。
所以后来他就注意着徐微与的那些朋友,隔一段时间就给人家打打电话谈谈心。
不过不得不说,没谈过恋爱的人脑子确实缺根弦。别人家查岗都是确定自家那位绝对没跟朋友在一起,才突然打个电话过去问东问西。李忌查岗专挑工作日。
他还很有理由,休息日要和徐微与在一起嘛。但关键是,工作日徐微与很有可能和那些人碰头啊。
连着听了好几次电话以后,徐微与在朋友调侃的目光下淡定地喝了口咖啡,从此尽量不把手上的难题跟这些共同好友说。
久而久之……也就不把曾经翻给别人看了。
……
“咚咚咚。”
门被人敲了三下,徐微与回头看去,不等他和庄凡升过去开门,那人径直拧动把手——“已经超时半个多钟头了,你俩是在聊宇宙起源吗?”
过于熟悉的调侃式抱怨仿佛顺着领口钻入衣服的带绒种子,用轻微的痒和一点点痛刺激皮肤表面的神经末梢,徐微与的手微微动了下。
但当他的视线碰到侧身进来的人时,心底那丝熟悉又如寸许长的小鱼,嗖一下溜进了深水中,速度快到大脑都没有察觉。
塞缪尔站在门口,眼睛往屋里一扫,随即挑眉。他看看徐微与,又看看哭得满脸涨红的庄凡升:……
“你……”
徐微与刚想解释。
“打他了?”
徐微与:……
塞缪尔走到他身后,手“啪”一声轻轻放在椅背上。他表情很平常,但动作怎么看都透着股保护的意识。
庄凡升:……
我请问呢?您是几个意思?是即使我真的被徐微与打了,也不许我还手的意思吗? ???
同事之情啊,血浓于水啊!咱俩一起上的党校一起下的乡,在里世界握着对方的手说要为人民服务,要做一辈子兄弟。你现在见着个美人就背叛兄弟?
徐微与甚至还没走人才引进通道啊!你就不怕他是间谍吗?
庄凡升捂着自己闷闷痛的小心脏打开抽屉,拽了张单子出来,“今天就先这样。关于你做梦梦见那谁的症状……我给你开点我们专用的安眠药。”
和灵魂有关的病症,放哪儿都是绝症,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省分局能在这方面说得上话的只有一位,就是那位请了一年长假不知道去哪打野食了的颜祈同志。
庄凡升在纸上鬼画符一阵,用纸包了两盒药递给徐微与,“饭前吃。它的有用成分要直接和粘膜接触。”
“好,谢谢医生。”徐微与起身说道,伸手接过药。转身的那刻,塞缪尔自然地伸手,示意徐微与把药给他。
徐微与:?
这人应该这么好心吗?
……将徐微与一刹那的怔愣收进眼底,某人从善如流地拿下药盒,转身朝门外走去。回头的那刹那脸色说不上好看。
这时候十六层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苏枝晓、秘书还有几个办公室主任都去了食堂打饭,走廊上空空荡荡。徐微与跟在塞缪尔身后,目光在男人宽阔的肩线上过了个来回。
徐微与以为自己的打量足够隐秘,但被他盯着的人实际上背后确实长了眼睛。如果此时有人能绕到塞缪尔前面,就会发现这男人的神情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眼神森冷得能拧出水来。
……
“你、”
徐微与才出声,塞缪尔就回过了头。
徐微与下意识抿住唇,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愈发强烈。他盯着这人的脸,正中午炽烈的阳光照在塞缪尔的后脑和右半边身形上,显得侧脸五官不那么清晰……
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感,徐微与无声抽了口冷气,侧过脸。
“怎么了?”塞缪尔一把扶住他。
徐微与喘了两下平息镇痛,目光落在这人的手上。塞缪尔的手型略宽、指骨分明,指腹和关节侧面的茧子不太明显。
真奇怪,徐微与想道,看起来,塞缪尔应该比苏枝晓更专业。但苏枝晓的两只手从手心到手指全是厚厚的老茧,摸上去跟砂纸一样。据她说,他们这些外勤人员进里世界“科考”,基本就是挖土加打猎。要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采集装箱,带回标本。看见土挖土,看见石头敲石头,看见活得更不用说了,拔腿就是追啊。
外勤那就是牲口——苏枝晓同志如是说道。
徐微与正想着,在他的目光下那只手动了动,然后抬起——张开,停在了他脸下几寸的地方。
……
塞缪尔大大方方地给徐微与展现了一下他的手心手背,然后握拳屈指,充分表现灵活度。
徐微与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看够了吗?没看够我这儿还有一只。”说着,塞缪尔跟哄小孩一样把右手也伸了过来,“哎,人有两只手。”
徐微与被他侃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皮一掀,凉丝丝地刮了这人一眼。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警告塞缪尔,后者的动作却滞了一瞬。
……行。
塞缪尔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收回手,“你回房间吧,我下去买饭。”
“你?”徐微与下意识问道。
“是啊。”塞缪尔半真半假地叹气,“你去了几次食堂,就勾的那些小护士大医生全去找苏枝晓要联系方式。再不把你控制起来,那些人得摸上来探局里的底了。”
徐微与心说他哪有那么大的魅力。那些医生护士忙的脚不沾地,路过他都不见看一眼,谁知道这人在胡扯什么。
但人家这么说了,他拒绝显得有其他心思一样。徐微与点点头,转身走进1609病房。正要关门,一只手就伸进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
“药,少爷。”
塞缪尔拿着那两盒药在徐微与面前晃了晃,轻轻放在门边的横台上。
……
门被关上了。
徐微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厅中,足足十几秒没有任何动作。他对面的挂衣架后安装了一面镜子,镜中,徐微与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按在墙上,第一个指节向内弯曲,显见刚才的紧绷。
塞缪尔。
徐微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调查局里有很多“特殊人士”,典型的像颜祈就不用说了,徐微与甚至见过他割空气凭空建立空间通道。这些人的特异功能有些表面上几乎不影响生活,有些却能产生社会轰动。
比如说隔壁研究土壤的萧主任,受某种亲土的蠕虫影响,整个人即使不动用能力也跟没骨头一样,所在的空间湿度会凭空增高。
徐微与不确定塞缪尔是不是这种情况。
……心里稍微有点不安。
他拆了一盒药。庄凡升给他开的安眠药药盒一片空白,就是土黄色的牛皮纸,拆开以后里面有四板,每板两粒药,一白一红,都是小圆片。
庄凡升说这样一板就是一次的用量,用一次可以管三个小时。
正好够睡一个午觉。
有一点徐微与没有跟调查局的那些人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李忌了。大概一个月前,那张脸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徐微与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他是谁。那段时间他本来就没有恢复好,加上在梦里,脑子更不清楚。李忌同样不说话,就陪在他身边,陪他看梦里零零碎碎的画面。徐微与浑浑噩噩的,甚至觉得梦中有个人陪自己挺好,居然主动延长了睡眠时间。
梦中的李忌偶尔会和他接吻,他的身体很冰,徐微与有时候会被他吓到,但接触久了也就习惯了。那个李忌大概是察觉到了把,动作开始放肆。逐渐地,徐微与甚至能听见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