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97)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想玩我就配合他呗。”徐微与若有深意地说道,走上前推开门。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可以通往酒店花园草坪的大门。透过玻璃,能看见一大片花海,两千多平的草坪间铺满了灯带,硬生生造出一片人造银河。所有长桌都铺上了落地的白纱,而玫瑰和蓝紫色的绣球堆叠在白纱之上,不规则地填充着长桌、走廊与白石膏雕塑之间的空荡,花海一直蔓延到另一边的酒店高墙上。这座一个多世纪前就存在于此地的贵族城堡罕见地点了外墙的煤油灯,古老与现代碰撞,一眼看过去,宛如某位公主的梦境。
伊森跟只母鸽子一样咯咯傻笑,走向人群。
酒店的花园草坪今天晚上有一场订婚仪式。男方的家长和伊森女士是密友,所以将地点选在了这里,据说女方也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往上数甚至混了某国的皇室血脉,目前是小有名气的模特,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徐微与在场地上环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了羽毛门旁边。
那下面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李忌。对方穿了身定制西装,估计是为了给主角留发挥空间,那些叮呤咣啷的胸针袖扣一个没戴,就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嵌蓝宝石的戒指。
徐微与不经意地看了眼那颗戒指,挪开目光对伊森说,“我看见认识的人了,过去打个招呼。”
“哦,好。”
徐微与从桌上拿了杯香槟,朝反方向走去。这些“本地”的社交礼仪他曾经一窍不通,全部师承于李忌。只能说李忌确实是个好老师,徐微与也是个好学生,一个会教,一个会学,现在对着镜子看,徐微与与人交谈时的动作都有了几分李忌的影子。
草坪上架了一层玻璃,防止宾客被装饰用的灯带绊倒,而底光又正好剪切掉了本该存在的影子。徐微与走过一条长桌,进入微暗的角落,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手中的香槟摇晃,差点泼到地上,徐微与一把扶住石膏花坛,正想回头,腰就被人搂住了。
“不来找我……去找别人。”李忌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都穿着薄薄的夏季西装,布料主要是真丝材质,贴在一起,一点都不影响对方身上火热的温度滚滚压过来。徐微与狼狈地往人群方向看了眼,推了下李忌,低声道“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要点脸行吗。”
李忌失笑,故意把他往花坛上顶,“你往花里面躲躲,那些人就不看见我们两了。”
“滚。”徐微与低叱。
见他好像是真生气了,李忌有点不舍得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松开手。徐微与立刻拉开两步距离,将领带扯正。
他肩背那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了也没好好养的缘故,比普通男性更薄。即使四肢都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脖颈到肩胛仍旧能很轻易地摸到脊椎骨。
所以当他微微侧着身整理领带时,身形特别优雅。优雅的让人起歹念。
李忌后腰靠在长桌上,手有点痒,刚才那点隔着衣服的好处显然没有喂饱他。但看徐微与不爽的样子,他又不敢这时候上去撩拨人。毕竟这时候顺心了,晚上就不一定能顺心。两项权衡,还是保大头吧。
他抱臂,没话找话,“刚才伊森跟你聊什么了?”
徐微与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对李忌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这人不在公共场合发|情,私下里他们可以商量着来。和李忌相处久了才能感觉到,这人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规矩没底线。做事不过脑子,放肆得可以。徐微与都不知道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她说你不让我和她小儿子见面。”
李忌:……
他抽了口气,“她居然敢跟你告状?”
徐微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和伊森的谈话,觉得除了这件事其他的绝对不能和李忌这玩意说,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祈祷赶紧来个认识的人把他拉走。
他这边的祈祷不知道有没有上达天听,那边李忌已经叭叭上了。
“我去年就跟那女人说,让她闲就来酒店看看账,不然什么都不会,哪天被个职业经理人坑了都不知道。她那些个小孩,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全是富贵闲人。她要给你介绍的是她小儿子吧,赫托伊森。长得跟西伯利亚土豆一样,脑子还不好使。听说八岁才能和人正常交流,上大学的时候搞什么鼠类保护协会,觉得城市灭鼠活动太残忍了,游行要求农业部停止灭杀行为,差点被劝退。”
李忌顿了顿,见徐微与望着远处的灯光不看他,皱眉用鞋尖踢了踢徐微与的鞋底,“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哪儿?”
徐微与抿了口香槟,微微带着坚果香气的液体自舌尖流向喉管,明显度数不高,但他却喝出了一种一醉解千愁的架势。
根据这些天相处的成果来看,要是他敢撂下李忌去找别人,晚上绝对有一场硬仗。但带着李忌去找别人,按照今晚这个场合,那些人肯定要问李忌手上的戒指。
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就是这样,虽然大家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但冲着对方的名头,也要装出一副挚友亲朋的样子。
而李忌,绝对会把两人的关系告诉所有敢问出这句话的全家老小,围观人群包括狗都得给他们送上祝福。
徐微与都不敢想象到时候李忌玩腻了,断了分了,他要怎么跟那些人解释两人之间的过往。想想就烦。
于是,他就剩下了最后一种选择——站在这里亲自控制李忌,防止他出去丢人。
眼前突然挡下一片阴影,徐微与皱眉眨了一下眼睛,侧头。
亮光出现的同时,他看见了李忌的脸。
这人今天为了出席订婚宴特意做了造型,所有头发都规整地用发胶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顶光自后侧方打开,让眉骨遮下一片阴影,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沉在里面,晦暗不明。
“……你喝酒了。”徐微与问道。
李忌鼻息间散开的酒气绝不是喝了两杯香槟就能灌出来的,徐微与甚至感觉他喝了度数五十以上的白酒。
李忌动动手指,手心按着徐微与的耳朵,似是觉得那柔软微弹的手感很不错,索性挪过去捏住了徐微与凉凉的耳垂。
“福建有个做灯具的老板想在这边找合适的渠道出货,托人找到了我这里。”
——徐微与下意识开始顺着他的话想,“他为什么不直接做供应商?”
“想避税嘛。”李忌含含糊糊地嘟囔道,“如果他去年来找我,我肯定没法子,但最近,你有没有听说有家海运公司要低价出手货船?”
“投资太大了吧。”徐微与被他捏得有点痒,想要偏头躲开,“而且海运生意你之前从来没有碰过,港口、保险、保养……”
“你眼睛真漂亮。”
徐微与:……
李忌痴痴地笑了起来,他说徐微与的眼睛好看,其实自己的黑瞳中也映着远处的灯光。他用手指碰徐微与的睫毛,“好长,我上次量了一下,有一点五厘米。”
徐微与:???
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李忌的手一旦碰到徐微与,就开始管不住自己。他顺着撩过徐微与的眼睫,轻轻摸徐微与的眼角,然后碰他的鼻梁。像是小孩把玩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徐微与其实很不喜欢李忌的抚摸。
他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珍视,但极强的占有欲和侵略性让被抚摸着的自己俨然像是李忌的所有物。徐微与永远习惯不了。
“你醉了。”徐微与说道,想拉开李忌的手。
李忌却微微用力压住了他的嘴唇。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好漂亮,全身上下都漂亮。”他盯着徐微与,“你当时上楼梯,好多人都在看你,嘶——我这里特别不舒服。那些人不该看你……徐微与,你能不能别让他们看啊……”
徐微与被压得往后仰,几秒后,他才意识到李忌在说他们两第一次见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