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80)
活人有那么多的备选项,徐微与还会只看他一个吗?
李忌惬意地把头放在徐微与的肩上,他极喜欢这个姿势——手能缠在爱人的腰上,光靠身躯就能锁死所有逃跑路线,而他只要侧头,就能咬住活人颈侧最脆弱的血管。
徐微与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女鬼已经扑到了小李忌身上,两只细瘦的手跟钳子一样掐住他的脖颈。小李忌能看见她,却碰不到她,徒劳地在空中乱抓。
徐微与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他帮不上任何忙。
就在这一刻,小李忌的手锤在地上,年久失修的木板劈开,尖利处生生将他削去一块皮肉,血霎时间涌了出来。
只听一声惨叫。
小李忌怔了下,随即发狠般反掐上去。女鬼的脸沾到血立刻开始消融,她本来就难看,这一下更是形容可怖。小李忌吓得发抖,但还是死死将伤口按在女鬼脸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
徐微与愣了下回头看去,只见窗外亮了起来,五六盏煤油灯一晃一晃地靠近。
“打开!”
“老爷,没钥匙。”
“那砸开!”
话音刚落,外头的人拿起砖头就是一顿狠砸,锁链叮呤咣啷一通响落在地上。小李忌也是这时候才听到的声音。他后知后觉地回头,满脸惊疑不定。
门打开,门前人影幢幢,比如今年轻了许多的李老爷站在门口脸色异常难看,而他身边,是一个拄着龙拐,弯腰几乎弯得和地面平行的老太太。
两侧脸颊下垂,一双眼眯着似是在笑。
火光忽明忽暗,徐微与能看见她梳得平整的白发发髻,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
李老爷子才开口要训斥李忌,声音就被老太太打断。
“好孩子。”她说道。
徐微与感觉腰上的手动了动,他垂眼,李忌在他耳边说道:“喏,瞎土婆。老爷子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亲戚,本姓土,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所以家里人都叫她瞎土婆。”
瞎土婆跨进门槛,一步一步走的似是很艰难。徐微与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不舒服,但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当这人走到小李忌面前时,徐微与只觉一弧闪电劈开迷雾,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这老太婆没有影子。
“……好孩子。”瞎土婆的声音慈祥中透着尖细的沙哑,她更用力地弯下腰,脸对着李忌。她有些胖,这个样子,简直像一条伸着头的肥硕白虫。
“好孩子。”她又说了一句,伸手摸李忌的头,手压的地方正好是李忌的天灵盖,“好……贪狼命,大富大贵……可惜亲缘浅,要改……”
瞎土婆颤颤巍巍地蹲下来,把龙拐放在一边的地上,李老爷子喊了一声您小心,两条腿没有一点要抬的意思。徐微与看过去,直觉他们都很害怕这个屋子。
为什么?
下巴上传来一点凉意,李忌捏了捏他的下巴尖,“看着,人家开始画符了。以后你就拿这个对付夫君,好好练啊,练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徐微与曲肘狠顶了一记。
“嘶!”
且不说李忌现在是鬼,他就是人,两人此时也在梦里。只能说李二爷装得真像。
徐微与往后靠了靠,用发丝挠李忌的脖颈,“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
李忌往下看了眼,片刻后抬起,眼底的暗色说不出的微妙。
“那……生一个?”
“不生。”徐微与眯了眯眼睛,“用药以后这里一直有下坠感,你摸摸。”
说着,徐微与拉着李忌的手按在了小腹上,“是不是比以前凸出了一些?”
“……嗯。这里面长了一个血囊。”李忌低声说,“你都不知道那药的作用,就敢乱用。”
徐微与腰细,拢上去甚至有种两只手就能握住的感觉。李忌摸上去就没有挪开的意思,细细沿着边缘勾画。徐微与敏感地颤了颤,这次却没有躲。
“当时以为你死了,心想反正不能让家里的钱落在害你的人手里。别往上,上面也难受。”
——李忌的手停在徐微与的肋骨下方,似是想抬眼看他,却又忍住了。很明显,徐微与察觉到了他的失控。
徐微与也不急,停下话头,转眼看地上逐渐成型的镇魂符。
“诶,镇魂符中间是‘成’字吗……”
话都没说完,身边人冰冷的唇舌已经贴了上来,徐微与顺从地张开嘴。
虽然知道身周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活物,但当他们的眸光扫过来时,徐微与还是不免身形一紧。他艰难地拍了拍李忌,示意要离开。
李忌笑了下,抓住他的手握进掌心。
“你迟早要被艹|死……”
徐微与扶着他的脸,见他只是说的凶,没像刚才似的显出恶鬼形状,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第118章 番外3:民国寡妇篇
嗯
……
刚才下了一阵小雨,小院的外墙潮了一半,显得更为破旧。陈妈从前院的黑屋子里找来大扫帚,唰啦唰啦地扫着院子里的水。杨驰飞带着几个人跪在棺材两侧,默不作声地烧纸守灵。
烟气袅袅升起,从大开的门窗往外飘,聚在院子中,将所有人的面容都遮的朦朦胧胧。一墙之隔,徐微与正埋在被子里沉沉睡着。
……也许。
就在陈妈扫到侧屋门口的时候,棕黄色棉被滕然隆起一块,接着猛地凹陷下去,似是被子下面的人曲起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下一刻被人握住脚踝生生扯回原处。
“不、不行——”
本该陷在梦乡中的人突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身下木板,用力到手背青筋根根分明。
也是奇怪,床铺边明明只有外衣棉裤,徐微与身上却并不像穿了里衣的样子,手臂露在早春仍有些冷凉的空气里,冻得发抖。就在这一刻,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类似于皮|肉相贴的声响,徐微与的手指绷了一下。
“够了。”他喘息着说道,“后天就回家,你就不能等回去吗?”
“不太行。”李忌声音有些哑,“别躲,让我亲一下。”
明明应该有两个人,徐微与身上的被子却径直贴着他的后背,略显粗糙的面纱布料将皮肤磨得微微发痒,给人带来一种混乱的怪异感。
“够了,别顶我,这是你自己的……灵堂,外面全是人,都还在给你烧纸,出去,你出去。”
徐微与竭力推拒,但他根本碰不到李忌,身上身下皆是被他自己的体温熨的温暖的被褥,几番折腾仿佛是在跟自己打架……某一刻,徐微与倏然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床铺上一样俯身微微拱起脊背,好半晌不敢做任何动作。
“你……”
“嗯?”
李忌贴上来,亲亲热热地吻他。
——
——
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了,熟悉到几个月不见,李忌都不至于弄伤他。但……好疼。徐微与打又打不到他,脊背一阵过电般酥麻。他趴在枕头上缓解最开始的不适,侧过头,眼神有些放空。
“白日宣淫,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忌笑了声。他握着徐微与的腰,“我读的本来就不是圣贤书。倒是我们徐公子,脸好红啊。”
徐微与偏头不让他看,李忌倒也不强迫,只是慢腾腾地等了一会。
“唔!”徐微与猛地挣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捂住小腹。他感觉有什么异物窜到了这里,下意识地,他想起了李忌之前说的要抓只小鬼给他怀。几乎是顷刻间,徐微与背后就沁出了一层冷汗。李忌现在的状态不对,他不知道对方能疯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