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83)
每一次徐微与都会主动和他碰杯,杯口略高于他,像两人之间高下有别的身份。
“元亨利贞,吉无不利。”
“哈,太太我不会说这些,祝您来年顺顺利利。”
“行,你少喝点。”
……杨驰飞不动声色地狠狠咬了下舌头。
他身后,徐微与举起线香垂目一拜,而李忌站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挽联下冷眼看向这边。
啧。
是人就会有妄念,他能理解,但不接受。
眼见着杨驰飞有点心不在焉,李忌面上划过一丝阴沉。
……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微与,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院子吧。我妈走之前给她未来的儿媳妇备过好几箱嫁妆。”
徐微与插香的手顿了顿,“现在?”
李忌走过来帮他扶香,线香两短一长,烟气飘忽不定。李忌弯腰吸了一口,笑得有些不正经,“是啊,其中有好几条旗袍都是我选的,不知道保存的怎么样。当年用的都是顶顶好的料子,要是被虫蛀了我得心疼死。”
徐微与:……?
院子里,杨驰飞一棍子打过去,好几个人狼狈闪开。在他们的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不明显的撕裂声,仿佛韧草崩断,枯枝落地——但所有人都以为是旁边林子里的杂音。
灵堂里飘出来的白烟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小院上方,遮掩天日。
“再敢来扰我们东家的清净,老子打死你以后再去见官。”杨驰飞说道,“滚!”
【作者有话说】
番外的两人:
李忌:被爱会让人疯狂长出血肉~(那种,你们都很羡慕我有徐微与吧的语气)
徐微与(满身***痕迹):……
还有两章哦哦!!
第120章 番外3:民国寡妇篇
李家
“小杂种!你狂什么狂!要去见官是吧,我小叔子就在三河警厅,你等着,老子马上去叫人!”
一股邪火直冲杨驰飞脑顶,他也不说话,闷头拿起棍子直朝喊话的人冲去,陈妈见状心惊,一把拽住他。
“咱们不能先挑事!小杨!”
……
杨驰飞满脸郁气,死死盯着被他举动吓到的李家众人,几息后他抬起棍子,隔空点着那人的鼻尖,“我等着你们叫人来。”
李家下人见事态稍有平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不动声色地歪着头往里面探,偷觑徐微与的反应。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杨驰飞把棍子往地上一丢,嘭一声合上两扇木门。
……
空地上寂静了一会,风打着旋吹过草丛,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都还有点心有余悸。但输人不输阵,刚才扬言要去警厅叫人的那个骂骂咧咧,“没爹没妈的野种,简直无法无天!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姓什么!”
另一人恐惧地看看他,又看看郭敢当。
早上还好好的男人瘫在地上,大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脸上的血迹半干不干,跟旁边掉光了叶子的树杈一样蜿蜒分出好几个枝,将一张本就丑陋的脸割成更多块。
前日见过刘贵川死状的人都面面相觑,挪开目光不敢往地上瞟。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呢?
更何况除了刘贵川,李豫年也是出了事的,只是没死而已。
听说回来的路上疯了一样朝水里磕头……
有人怯怯地往紧闭的木门上瞥了一眼。别真是这位爷死不瞑目,回来寻仇了,早听说李二爷的死和老爷有关系,难道……是真的?
李观木面上骂徐微与和杨驰飞,其实小眼睛一直在观察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见有人面上犹疑,他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众人惊弓之鸟般退后,被打的更是捂着脸不敢说话。
要是这里有外面的佃户或者平头百姓,肯定会非常吃惊。李家这些人往日里多嚣张啊,现在一个个,跟瘟鸡似的。
李观木阴鸷地瞪了眼众人,仿佛李家最忠心的狗,“我警告你们,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给老爷少爷惹晦气。”
他抖了抖袖子,“我去出去一趟,你们去跟太太说明这徐微与的做派,等我带人回来……弄不死他。”
李观木刚才说自己小叔子在三合镇当警察不是为了撑场子扯得胡话,他家里确实有关系。要不然也不能过继给李家的老管家当干儿子,还跟着李家姓。
众人对他的话没有异议,纷纷点了头。李观木抹了把脸,转身朝大门方向走。
等到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突然软下来,靠着墙大口喘息,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李观木用袖子按了按,眼神闪烁不定。
他是前天被调去伺候李豫年的。
原本李豫年身边有一个孙二福,一个刘贵川,已经够了。结果去了一趟临安,刘贵川死了,李豫年受伤。
黄立瑛就李豫年一个孩子,还是独生子,跟眼珠子一样宝贝,从小到大从没让他吃过苦。看着儿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衣服到处都是血污,反倒是傻不愣登的孙二福屁事没有,黄立瑛一下子就火了。当天晚上就以孙二福失职为名头狠狠打了他一顿。
这下子,孙二福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老管家只好把他送去伺候,帮李豫年翻身擦汗什么的。
李观木之前跟黄立瑛打过交道,深知黄立瑛和李豫年一样,都是自诩身份地位高贵,一般不和下人计较的主。所以没当回事,一个人就去了。
结果当日,他才踏进院子就听见一声瓷瓶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
李观木谨慎地停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在大家族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虽然现在外面重订了律法,但和朝廷在时一样,法不入门。家里所有事都照着家规办,官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要是惹怒了黄立瑛,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没想到,黄立瑛和李旭昌分居以后,住的院子就小小一进,大门里面就是正厅。他探头侧身,正好和这位夫人对上目光。
后者发髻微乱,随着年纪生出的法令纹深刻地向下垂着,更显面相古板刻薄。
李观木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走出来和黄立瑛问好。
“夫人。”
“滚!”黄立瑛厉声叫道。那声音简直像牲畜临死之前逼出来的嚎叫,透着一股尖利的绝望。
“夫人,您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啊。”孙姨婆从里间走出来,哭哭啼啼地说道,“少爷,他只是烧糊涂了,您千万别当真啊。”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黄立瑛看向孙姨婆,突地笑了一声,“烧糊涂了?我看他清楚地很!不争气的畜生!不要叫医生了,让他死,我没有这么丢人的儿子!”
孙姨婆哭着上前,黄立瑛一把扑在桌上,将厚重的桌布连着桌上的果盘铜钟一齐掀倒,重重砸在地上,“滚!都给我滚!”
李观木见多了疯女人,四下卡看,默不作声地退出屋子,绕到院子后面悄悄推开窗——里间卧室里的丫头见窗户动了,还以为是谁,见爬进来的是他才松下一口气。
李观木对小丫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跑到床边掀开帘子:“豫年少爷怎样了?”
“还在烧。”小丫头悄声答道。
医生已经来过了,给李豫年用了进口的外伤药,又用纱布裹了伤口。大概是因为低烧的原因,李豫年原本深邃俊雅的脸有些水肿,嘴唇也干得裂了口,看起来有些狼狈。
李观木朝小丫头招手,拇指对外一示意。
“夫人和孙姨婆在吵什么?”
小丫头显见是被吓得不清,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呜呜咽咽道,“之前医生来给少爷缝针,少爷烧糊涂了,抓着医生的手叫……叫那个男妻的名字。叫了好几遍,还让他不要走。”
李观木的表情僵住了。
在李家这一代中李豫年算是最“干净”的,大概是因为这位少爷对财权的兴趣大过女人,所以老的小的玩的那些花活,他向来敬而远之。虽然嘴上不说,但李观木对此还是比较佩服的。